2)镜里鸢(一)_银瓶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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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至的地方,万水归源,黄河入海,这一段贪嗔痴爱便可以放下了。

  他是过来人了,他心里有数。

  二十年烈火浇油,落了个兔死狗烹。母妃放弃了他,亲弟弟要他的命,爱的女人上了新帝的床。他身旁的至亲好友,许多为他连累而死,没死的,也等同于死了。一道道朱门在他身后关闭,一切权力,繁华,骄傲,志气,都没有了。他的人生不必再有意义,成王败寇,命运已经注定了——缓慢地自戕,以此保存失败者的体面——纵欲而亡,又或是郁郁而终。

  他选择了前者。

  苏州醉烂的日日夜夜像梦一样,如果他自问是何时从这场梦里被叩醒的,追根寻源,大概就是那个开着栀子花的夏末。

  那个弯眉月眼的姑娘。

  他本应名正言顺的妻。

  李延琮穿花度柳往仪门走,一阵风过,粉白花瓣落了满头。隔墙隐约听见笛子的声音,低徊断续,不成曲调,却别有一种破碎的哀愁。他想起前日曾翻出一只旧木笛,随手逗弄小酉。是小酉在吹笛子么?

  他觉得怅然,心境却前所未有地明晰起来了。

  既然裴容廷不许银瓶知道他的下落——那正好。

  他吩咐人熬参汤给她,自己跨上马走了。

  一直到晚上,李延琮都没回来。裴容廷本是叫人去找两本书来,小厮不认字,接连拿回来几本都不对,他便找了管事的一同往书库房去,看着他们翻找。那库房原是上房旁边的一排空房,里头年久失修,爆土扬灰的呛人,管事的便请裴容廷在廊下略站一站,他们把装书籍的匣子都搬出来,在空地上翻拣。

  就在这时,院里忽然闯进来一个女人,提着站小羊角灯,竟是吴娇儿。

  她气喘吁吁走到台阶前,见廊下站着个穿长袍的男子,灯暗认不出是谁,却也知道必是个有身份的,于是忙道:“先生!将军可回来了吗?”

  裴容廷看了她一眼,淡淡的并不接口,吴娇儿却已经又道:“没事也不敢打搅将军,还拖先生带个话儿,徐姑娘——哎!””

  一声“徐姑娘”,倒让裴容廷愣了一愣。

  这些时李延琮把后院瞒得像铁桶一般,事关自尊,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关心“将军的女人”——何况她已经将他的心那样践踏。他也曾不动声色地打探过几次银瓶的状况,却没大得到消息。

  下人怎么称她姑娘?裴容廷蹙了蹙眉,见四下无人,脸上虽面沉似水,却低声问:“她怎么了。”

  吴娇儿摇头叹气,“下午吃参汤怄了一身汗,力气恢复了些,可烧得愈发厉害了。一会糊涂一会明白的,明白的时候闹着要见将军,要托付他重修徐家什么宗祠的,糊涂的时候哭着要见容郎——我猜八成就是那什么裴尚书……”

  一语未了,又有个小丫头打月亮门跑进来,踉跄扑过来,险些跌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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