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今日,亲眼目睹,亲耳所听。方这般深刻地认识到,临渊与后之间虽是母子。但归根究底,却和她与母妃之间截然不同。
母妃未病的时候,她与母妃之间也曾过争执。
那时候,她尚不懂事,在习字上也不甚用心。
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歪歪扭扭。
她的母妃后总是眉心微锁,叹气教她。
有一日言语间话说得了些。
她便与母妃拌了嘴,将手里的湖笔一丢,撇下母妃与陶嬷嬷跑了出去,躲到东偏殿外的一座假山洞里掉眼泪。
后来天降雷雨,她捂着耳朵瑟瑟发抖的时候,还是母妃执伞找到了她。
还递给她一罐好吃的梨膏糖。
年幼的她将梨膏糖抱在怀里,哭着与母妃和解。
这也是她们之间闹过最的一场矛盾。
但临渊与赵后却不同。
临渊并非是一罐梨膏糖便哄好的孩童。
赵后要得亦非是与临渊和解,而是赵氏一族的繁荣昌盛。
她的眼睫垂落,思绪凝滞。
连指尖无意间落在盏壁上,滚沸的茶水烫得微红都并未察觉。
还是临渊侧首,迅速将她手里的茶盏接过,搁落在案上。
他薄唇紧抿,暂且停下与赵后的交锋,拉过她的素手,低头去她的指尖。
李羡鱼也抽回思绪。
她意识到赵后还在跟前,脸颊上微微一烫。匆忙将素手缩回,将微红的指尖藏进袖缘里。
她小声:“没事的。已经不红了。”
临渊剑眉紧皱。
他:“回去上药。”
语声落下,他立时执李羡鱼的手,带着她站来,赵后比手一礼,头也不回地阔步往外。
李羡鱼跟着他步出静安殿。
直至殿外微烫的夏风拂到面上,方徐徐回过神来。
她抬眸临渊:“临渊……”
临渊握着她素手的长指微顿。
他:“臣与母后素来如此,公主不必在意。”
李羡鱼羽睫微低。
她对前朝的事了解得不多。
但够听懂,临渊与赵后的冲突,还是出于赵家。
赵家是世家,势力盘根错节,难以根除。
而她,似乎帮不上临渊什么。
李羡鱼这般想着,思绪微微一顿。
她想父皇的后宫里,早年间来的妃嫔,多数是世家出。
她在无意间也听年老的嬷嬷们议论过——
说是在父皇刚登基的时候,玥的世家争先恐后地往后宫里送女儿。
直至父皇日渐昏聩,不理朝政,这样的事才彻底消绝。
她抬眼来,复又前的临渊。
夏风拂过她的鬓发,将她的语声隐在喧嚣的蝉鸣里,轻得难以听闻:“临渊,我听说,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开选秀。甄选十五到二十岁的世家女子入宫。也是有这个缘由在吗?”
因为,她们的家世,便是皇帝坐稳帝位的根基与助力。
也是铲除其余世家最快的刀。
临渊没有隐瞒。
他牵着她往前走,步履不停:“是。纳世家高官之女,既是笼络,亦是令外戚之间互相制衡。”r>李羡鱼轻声问:“临渊,那,你也这样做吗?”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她的语声落下,临渊随之停步。
他回过来,拿那双浓黑的凤眼着她。
“无论任何理由,臣都不纳人入宫。”
他的语声清寒,却无半点迟疑,带着刀剑出鞘般的锐意:“开国皇帝草莽出,从未有过世家铺路。依旧打下胤朝辽阔的疆土。”
他坚信,即便不依靠世家。
他依旧守住胤朝,护住千里迢迢跟他来胤朝的少女。
夏风闷热,蝉鸣喧嚣。
李羡鱼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。
她轻轻弯眉,对他嫣然而笑。
“临渊,我不懂得这些。”
“但是,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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